有好都能累此生

你好，小斌

私设一堆，病情方面没有考据随意码的，如果对内容有争议，请忽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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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19号晚

完全陌生的声音和号码。

“Hi, 你好，我是Owen的父亲Eric，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陆晨曦没想过会突然接到庄恕父亲的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立刻又紧张起来，

“庄伯伯您好，我是陆晨曦，不会不会“

“庄恕他...“

“他在花园里给刚开的月季剪枝，陆小姐，我叫你晨曦可以吧“，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静有力，倒是缓解了她莫名的不安。

“当然可以”，陆晨曦忙点头。

“我不知道Owen有没有同你讲过他小时候的事“

陆晨曦愣了一下，回想起来篮球场那天粗略的了解，只得复述当时庄恕的原话，”他提过当年是杨帆夫妻俩为他奔走才遇到了您，您治好了他的病带他回美国，爱他教育他把他培养成了一名医生，具体的情况我就没有细究”，说着顿时埋怨起自己当时的重点为什么居然会在杨帆也曾经是这样的人上。

”第一次见到Owen的时候，是在郦峰山区一个乡镇卫生所。那时他只有十岁，呼吸循环系统紊乱正严重威胁着生命指征。但当时卫生所的条件，医务人员还以为他只是感冒引发的普通肺炎，加上临近春节，没有人在意这个孩子的情况“，庄父顺势打开了话匣子。

“我出生在美国，父辈在解放前举家迁往洛杉矶，1988的春节，是我第一次陪母亲回来祭祖探亲。当年亲故多数佚散，我母亲很是黯然。回程前夕跟我商量要到故乡的福利院探访希望做一点事助养几个孩子。

那天我在福利院跟院长谈完安排，准备离开时遇上了一对小夫妻，交谈之后得知，小夫妻的妻子是嘉林医大附属小学的老师姓秦，丈夫是仁合医院胸外科的住院总医生叫杨帆，他们每个月都会定期来探望一位病中的孤儿学生。

福利院的阿姨说小朋友最近不太舒服，前几天就被送到了镇卫生所。得知我是美国的呼吸专科医生，杨帆便详细谈了一下孩子的情况，病情已经持续了近一年，嘉林几个医院的专家都认为可能是肺炎引发的支气管问题，可病况非但没有缓解倒是在近两个月有恶化趋势，然而又查不出其他的问题。

我便起意一同去看望患儿，一行人到了卫生所，看到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空荡荡的临时处置室里，粗测指征很差。孩子不哭不闹的望着窗外，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双清亮的眼睛里透着漠然，发现来人里有秦老师夫妇才露出了点笑意。

一见这情形，杨帆很是气愤的要找卫生所医护理论，小秦则一下就红了眼圈，连带毫不相干的我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像是看出了我们大人们的心思，孩子还勉强挤出笑容解释，“秦老师，杨叔叔，我没事，快过年了大家都忙，守在我这也没什么用。”

于是小秦坐到床边去拉他的手，跟他说，”小斌，你跟老师回家去吧“。

”这挺好的，秦老师，空气比城里好，我能舒服一些“，被叫做小斌的孩子摇了摇头，努力抽出被握住的手。

场面有些尴尬，杨帆顺势把妻子叫了出去，自己去找卫生所负责人。“展意，你去福利院把我们给小斌带的东西拿过来，我去找卫生所的人，让庄大夫给小斌看看”

房间里只剩下我跟小斌，素不相识的一大一小，一医一患。

我想了想得找个话题，就随口问他，”你叫小斌是吧，我姓庄，是呼吸科的医生，为什么不愿意去你老师家里呢？“。

“伯伯，杨叔家我不能去”,小斌回答完便不再解释，又望向了窗外。

好一会，孩子又突然开声 “我知道我的病好不了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这样也好”。

咋一听，我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

“伯伯，如果你不小心把妹妹弄丢了，你妈妈会原谅你吗？”

小斌突然转过头，又问了个我完全想不到的问题，看着小斌的眼睛，我不知道这个孩子遭遇过什么样的故事，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心底一抽。

“小斌，你妈妈…”

“我知道，妈妈离开不是因为怪我，不爱我，她只是太痛苦了。”说完，小斌闭上了眼睛。

这头一直安静听着的陆晨曦发现自己握电话的手在抖，眼泪不知道何时已经落下。

彼岸的庄父似乎也缓了缓，才继续讲述。

“杨帆带着简陋的器材回到处置室，及时缓解了我的压抑。那地方条件还是太差了，带上听诊器我开始给小斌做简单的检察，发现他心肺功能微弱，肺内杂音严重，呼吸道感染严重。便对杨帆直接挑明这个情况非常危险，必须送到条件好的综合医院及时控制，我也需要进一步的化验结果来确诊是不是肺部病变引发的呼吸系统紊乱。

杨帆一听，倒是当机立断的准备出去想办法找车把人送到市里中心医院去，我看了眼床上的小斌，吩咐杨帆给孩子一支安定，他需要睡眠跟镇痛，决定开车送他们过去。

回嘉林的路上，小秦抱着小斌在后座，孩子因为安定的作用沉沉的睡去。杨帆坐在副驾驶，陪我说话。

“你们方不方便跟我讲讲这孩子的事“，思虑了半天，我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不是送到你工作的仁合呢？“

杨帆明显犹豫了，沉吟了好一会，才回应我，“他的爸爸是烈士，六年前牺牲在对越自卫反击战场，母亲是我们仁合胸外科的护士，非常优秀非常要强的一个人。在他父亲死后便独立抚养一双儿女，他叫小斌您知道了，还有一个小他三岁的妹妹叫南南。本来母子三人相依为命日子也过的不差，四年前我们科里出了个医疗事故，调查结果是责任护士没有按照医嘱注射利多卡因，而是错误的注射了青霉素，导致病人因青霉素过敏死亡。”

“那个护士，就是他妈妈？”

“是的，他妈妈叫张淑梅，是我们科最好的护士，按理来说这种错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而且她一直都在申诉表示自己完全是按照医嘱注射的利多卡因，但是调查结果显示证据确凿，从取药单到试剂瓶，全部都指向是她的问题。”

“后来呢”

“一年内她辗转了无数的部门机构要求重新调查，到处求告无果。然后…”

“然后有一天小斌在学校因为被围攻指责他妈妈的医疗事故致人死亡，跟同学扭打错过了去幼儿园接妹妹的时间，他的妹妹南南被人贩子拐卖了”，后座上的小秦接过了丈夫的话，一脸的不忍，“张姐四处奔走寻找女儿未果，案子的事又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精神出现了问题，两个月后在家里上吊自杀了。”

车里沉默了良久，这个惨烈的故事好像在三个人眼前重演了一遍似得，让人窒息。

我突然明白了小斌问我的话，他一直在责怪的都是他自己。

“这个案子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在入嘉林城前等红绿灯的路口，我径直看着杨帆。

“我不知道”，他低着头，避开了我的目光。

“小斌多大了”，这是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78年12月的，属马，那年6岁，“小秦完全知道我在问什么，“我是他当时的班主任，他非常聪明，记性特别好”。

车内再度沉默。”